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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茶馆》的经典意义

1999-03-03 来源:中华读书报 李国涛 我有话说

为纪念老舍百年诞辰,《读书》第二期有陈徒手先生写的一篇文章,很好,读后使人感慨万千。比如老舍受冷落时在家里说:“他们不晓得我有用,我是有用的”。事过几十年了,读来还使人欲泪。再一想呢,似乎也不该单有感慨,该记住这一教训。我是说,关于尊重艺术规律的教训。老舍的艺术才华,“有用”,如今人人尽知。但是他后来写的许多戏,大多都不由他,因此,失败的多,或者说未尽其才,未成正果的多。真正没挑剔的只是《茶馆》。人们不应忘记,《春华秋实》曾大改九稿,把各首长的意见都听进去,记下来,体现出;写了“斗争中最本质的东西”,结果,大杂烩。如今谁还看它演它?《茶馆》可是不同,不必在此细说。有人请他写这一题材,他说,“那就配合不上了。”当年曹禺读完《茶馆》第一幕就手拍桌子,用英文(请记住,曹禺是英国文学专家,他这是激动起来,脱口而出)说:“经典”。还说,“看人家,一句话就是一个人物。”写戏的内行才知道这话的分量。现在来看,《茶馆》是不是配合不了教育观众的任务呢?决不是,或者可以说,《茶馆》才是老舍戏里最有教育作用的,一直演,一直有人看。它传授了多少可悲可痛的历史知识?《春华秋实》如今谁还演谁还看?

我现在再说,作家,革命作家,可不可以“配合”时代的历史的使命?我以为可以,应该。但切记,那不是瞎扯和任意加水加糖加辣椒。鲁迅就是这样做的。他在《〈呐喊〉自序》里说他作小说听当时的“将令”,也就是应革命形势的要求:“所以我往往不恤用了曲笔,在《药》的瑜儿的坟上平空添上一个花环,在《明天》里也不叙单四嫂子竟没有做到看见儿子的梦。”这两篇小说是“经典”,大家都记得它的故事。《药》以秋瑾被杀事迹为框架。秋瑾事发生在1907年,小说写于1919年,辛亥革命已成功,民国已建立。这时回头写当年事,写到秋瑾坟上有一个花环,说明自有后来人,这算不上离谱。只是因为鲁迅以为1907年时并未真有花环出现,才说明是自己虚写的一笔。而《明天》里,单四嫂子的儿子死了,所有的希望都破灭,单四嫂子自言自语说:“宝儿,你给我梦里见见吧”,但鲁迅连这梦也没写。不过鲁在结尾写到:“只有那暗夜想变成明天,却仍在这寂静里奔波”。这也同花环一样吧。我们看,从鲁迅小说到老舍《茶馆》,都是那么严格严酷的写实,所以它们有力量。具体到一部部文艺作品,它只能发挥它所可能发挥的作用,它不能发挥出人们希望它发挥的任何作用。否则,它干脆就没作用。这就像每亩地不能要它产多少它就产多少,一样的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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